天色全黑，夜色裏林野平靜，自上而下，可見連綿的農田，可惜都是血染大地，又見得紅色火把在遠面閃動，群星聚散一樣，漢軍還在追殺敵寇，江晨聞訊開始收攏部眾歸來。

葉青在艦等著，習慣性看向天空群星中的東側。

一顆赤紅色的大星映在眼裏，他搖搖首收回目光……戰火重燃來每夜觀測星象，基本上每晚都會看到一顆不同顏色鬥大亮星，通常在西方出現，逆行到東方消失，這些就是外域十二星巢的輪戰。

根據他的觀測，這十二星巢不是始終不變，每輪都會更換，回到外域修覆青穹周天大陣造成創傷，看起來仙天雖能脫離母域淩空虛度，受損還需要在母域裏恢覆……天仙都如此，地仙可想而知，難怪少司命困守著隕石群豐富資源，只能可憐兮兮的請求投餵食物。

天仙的戰爭對小小真仙來說還遙遠，而就剛才和茂侯交談得知南方軍團動向來說，葉青對蔡朝進一步收縮力量的反應有些關註，怎麽看都有些消極防守的味道……難道玉京城有什麽事，不能被打斷？

這在前世裏沒有印象……

“葉君又在想什麽？”女媧問，她對葉青一向是有話就說。

葉青回過神，自語：“我在想天庭的情況不比朝廷好到哪裏去，玉京城抽不出兵力來支援地方，青穹周天大陣可繼續抽調的仙人也越來越少，對敵人的星巢環流投放總有個壓力極限……超過這個壓力極限，整個防禦的壓力迅速累積攀升，任何時、任何地點、任何環節崩潰都有可能。”

女媧看了他一眼，又迅速收回目光，說：“可葉君不是說過，我們這些小兵反正是來撈天功，每次天詔支援的任務都有不少報酬，敵人固在成長，你我焉不是也在飛速成長？”

“也是……”葉青和她交談一會，物資裝載和地面軍隊收回完成，就上艦：“下一道天符命令到來前，我們回一趟南廉山，卸載物資和輪換隊伍……”

十四道流光穿入夜空中，在群星下踏上歸程……

群星之間，一顆火紅的鬥大巨星正漸漸遠去，而一顆幽幽的黑蓮巨星正取而代之，光華垂落在西北方，靜謐無聲。

次日清晨·南廉山

艦群剛降落在，大批道兵林立，臣子到場，準備清點。

按照葉青的規矩，獲得的戰利品，世俗部分，九成歸到漢國國庫內，一成歸成葉家的私庫內去。

靈石這些，一半歸入洞天，潛移默化培養洞天，及葉青和別幾個自己的仙園，四成是兵庫機動，一成是漢國國庫儲備。

而道兵和術師，會進行輪換，等待著下一輪的啟程。

這一切都井井有條。

這時，就有一道青光墜下天空，是熟悉的青衫少女。

葉青見著微笑，問：“大司命殿下怎麽來了？”

大司命一時不言，打量這支剛剛凱旋歸來的艦隊，觀察情況。

貨物卸載下去，接著這一輪征戰半個月的將士都順著人流出艦，接連大勝的凱旋讓他們精神振奮、士氣高昂，但凡人的極限，連續作戰疲憊的身體不能硬撐，很快回到營地裏休息。

而經過休整的道兵和術師團登艦——這種輪回策略是早就計劃，兩個月裏都已非常熟悉了。

真人以上不進行輪換，只是下船休息，呼吸一下洞天空氣，運輸艦幾個青脈仙人說笑著下來，準備趁著休息在南廉山——這座本脈聞名已久的工業基地參觀一下。

樂山道人認出了自己師妹，笑呵呵揮手：“我去逛一逛，就不打攪你們了……”

“師兄你說什麽呢！”

大司命微微著惱，但她很快發現下來的不止師兄，有十幾個同脈仙人搭葉青便車，她再看葉青的目光就變得古怪：“你……”

“我怎麽了？”

大司命狠狠盯著：“後面這些道友，你都怎麽拐來？”

葉青嘿嘿一笑：“不要說這樣難聽……都是仙人，他們既願意搭個便船，攜手完成作戰任務，等價交換不是更好？”

“我意思是，這羽翼聲威通常地仙以上才能有，你竟然……”大司命扶著額，認識葉青以來她的認知下限就不斷刷新，最後只嘆一聲：“算了，也沒人規定你這樣幹不行，天庭倒是對你這大半年能主動四處救援，很是滿意，我是怕你強撐著硬要面子，接了本月的功賞任務來看看需不需要幫助，看來是不需要了……”

“不不，殿下來得正好……”葉青不禁一笑，正要說，見人群來往，就與她上了船艦內部，到了封閉的主控大廳裏。

“我想問您了解蔡朝轄區三十州內的敵艦動向，尤其是峽西六州。”葉青再無笑意，走了幾步，問著。

“關心那面幹什麽？”大司命有些疑惑，還是調用了天使權限，給他看了一副立體圖影：“這是律政園的天羅圖，能時時觀察九州變化……八荒不行，黑星時不行，別的時候都很不錯。”

雲氣分合聚散，其下呈現茫茫大地，以南廉山為界分黑白兩色，東面正沐浴在白色晨曦中，而西面處於黑沈夜晚。

而黑夜中也有許多燈火點點，疏密不定錯落分布在各州，或是古典社會，明顯看到兩條明亮的燈火群沿著黑暗大地分布，或說是水脈……因一到下游的陽光照射範圍，就見得是千京河、靈清江兩大水系沿岸的繁華城市。

但此刻許多地方都閃動血光、灰黑氣，就算蔡朝在兩大水系上游的轄區三十州都有，而且呈現非常普遍的隨機散落分布，大司命指著：“這些就是已襲擊的地點……幾乎各州都發現敵蹤。”

葉青盯著皺眉：“太均勻了，這不應該……就算蔡朝抽回兵力防守，各地轄區空虛，沒到處處破綻程度，總有強有弱才是，外域這襲擊一點都沒有規律……”

大司命有些明白過來他意思，思索一下，揮手對訊息投影進行調整：“天庭記錄太詳盡了，一兩次流竄騷擾都記錄，我去除襲擊一個時辰以下的試試……還是太多了，去除二個時辰以下……一天以下……”

不斷微調嘗試，襲擊標準確立為一天零六個時辰，就有大片光點黯淡模糊下去，而少數光點亮起來，兩人就見到七個光點均勻分布在三十州內，恰圍繞玉京城組合成一個半圓的扇面。

“就是這個！”葉青按住她的手，讓她別再調，瞇著眼睛打量七個洞天位置：“和我猜測的一樣，這幾處被頻繁襲擊的地方都是與玉京城不遠不近，而且是環繞……”

大司命抽出手，不動聲色問：“你怎確定外域會是這種思路？”

葉青一笑，論起對外域戰爭思路，還真沒人比他更熟悉了：“如果我是外域負責這方面的統帥，就算突襲不成也可調動蔡朝力量去玉京城，造成地方空虛，再一掉頭搶占地方洞天，就是可攻可守……”

“而關鍵是別處諸侯都不會抽空自己力量，只有蔡朝直轄區才會出現這種情況，這對賭性非常重的外域來說，豈不是天賜良機？”

大司命聽得沈默一陣，說：“我會和上面反映，但這是土德轄區，他們一向對防禦很是自信，怕是會嗤之以鼻……不過都不是白癡，背裏應會針對性有些準備，或已有針對說不準，玉京城方面不是又收縮力量了麽？”

葉青點首，他知道仙人沒哪個是白癡，前世玉京城這段時期挺過去了，就足以說明裏暗裏都有準備。

“土脈的打算，我們不管，外域會不會襲擊也不管……只是外域可能有著這意圖，而蔡朝覺察，抽取力量集中到帝都，這就有點不對……”

“地方上把防守的壓力，傾斜給了天庭機動作戰仙人，難不成當仙人是保姆？在大局來說，蔡朝這動作本身是弊端……”

見著大司命點首，葉青話語一轉：“但對我們這支艦隊本身來說，是機會！”

大司命撇嘴：“你這半年搶的機會還不多？機動支援都支援到靈清江去了，各州諸侯都跟你混了個臉熟，搜刮的資源更是……”

“不要說搜刮這樣難聽，相互扶持對抗外域，義不容辭……請叫我及時雨。”葉青一副大義凜然，接著自己也笑起來：“相比普通洞天搜刮些資源，這玉京城讓我突發奇想，不妨嘗試一種戰略可能……如果能在玉京城防禦戰中關鍵時刻出場，可不僅僅挽回一處糜爛，還能減損蔡朝的天命恩眷，對比彰顯我們漢國的優越，一石數鳥。”

“等等，蔡朝本來就在做玉京城防禦了，根本不用你過去防禦的吧？”大司命眨眨眼睛，笑出聲來：“真說起來你可是在截胡，蔡朝方面好事變成壞事，對你會恨死吧？”

“蔡朝什麽時不恨我恨的死死？”葉青無所謂說：“就像是之前和蔡朝議和失敗，我知道魏宇截胡的黑手，但是形勢比人強，我還不得去草原上接受人家的橄欖枝！”

“這也是……葉君你是債多不愁。”大司命收斂笑容，見這男人有了接下來扛過報覆的心理準備，她就不再多提醒。

趁著艦隊休整的這短短時間內，她就和葉青湊在一起，根據地圖上近期襲擊規律開始推演準備：“外域可能的發動時間不定，但標準肯定是要凝聚足夠的力量，你幾次交戰過的那艘星君艦肯定會到場，所以得鎖緊它……”

“單鎖緊還不夠，為此我們應當盡量靠近玉京城，至少要處在同一個距離才能趕得到……規劃飛行路線來說，固州、豪州、盛州、雲州正受到重點攻擊，戰況有些不利……大概很快就要發布任務了，你可以選合適的爭取一下。”

這女仙的心思非常細膩，葉青思索一遍感覺沒有遺漏，就摩挲著下巴：“其中盛州距離蔡朝核心最近，在天門峽的門口，就選那裏。”

“但距離應州是最遠，你要過去的話得註意繞過幾處重災區……”大司命看著地圖，幫忙出謀劃策，連她自己也沒察覺到，原本只是在東州事情上幫忙，現在已延伸到了更多。

不多時，物資卸完畢，輪換軍隊上來，葉青就和她告辭，率艦隊重新飛起，向峽西六州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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